惭愧地说，我虽然在动漫社呆了四年，今天却是第一次接下后勤的工作，在不断交替上前的人群里，我艰难维持着身材优势。
“那，那个！闪光灯请关掉，会闪到我们社员的眼睛！”
我的声音迅速被人墙隔断，眼前仍闪烁不断。
自从活动开始，场地里的人就越来越多，我不知道外面那些同批的社员是怎么维持住秩序的，至少我喊出来的话就没几个人听。
第一场的出场顺序是根据人气排列的，前几位的出场还算能勉强维持，但...
“大，大家，哇啊，明明人家是见习魅魔，太多人啦...”
从这位粉毛裸足魅魔登场开始，场面就不是我能控制住的了。
“莉莉娅酱！这次是誓灵角色啊！”
“看这里看这里！”
“相机准备！”
看着无情地向她招呼过去的闪光灯，连我都忍不住想好好保护她，可是以我这个文艺男青年的嗓音，实在是...
“请不要开闪光灯...喂，你们太靠前了。”
完全没人听我的话，甚至还有人上来把我推到了舞台侧边。
这下只能指望台上的莉莉娅...
结果抛去视线的我却见那娇小的孩子含泪抱住胸口发着抖，爱心状的眼瞳朝这里看来。
没办法了，就算害怕也要上去挡住大家才行！
面前男人们的胳膊比我的小腿还粗，我跨步上前却完全找不到空隙，反而被有力地推搡到了旁边，一屁股跌在了地上，酥麻感传至全身。
我真的不适合这种工作吗？如果台上的是纱衣，我完全帮不上忙吧...
正在绝望之时，一个声音突然从预备位置传来，随着木板的颤动越来越近。
“搞什么啊！不想好好守秩序就给我滚出去！再这样我们就结束表演了！不许推我们的社员，退后，给我退后！”
场面瞬间沉寂下来，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中，纤细的小手伸到我眼前。
“你原来不是木头啊，这不是完全站不住嘛！快点起来。”
也许是不想看到她黑白女仆裙下的风光，下意识地，我立即抓住了那只手，借力爬了起来。
“夕纪，谢了。”
“前辈本来就不擅长嘛，我来解决就可以了，会让你坚持到纱衣下场的。”
在浓密刘海下闪烁出自信光芒的琥珀眼眸里，我看到了她与往常不同的直率感，似乎是角色带来的加成吧？
总之，心中有股未曾对她产生过的暖意，也难免更想依赖起她。话说出口时已经变得比平常更弱势：
“让你提前出场了，是我的错。”
“反正下一个是我，还有，是纱衣酱一直在后面敲我的背让我来帮你的，我就是她的工具人而已！放心放心。”
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实诚低调了？难以置信。
我挪开包含质疑的目光，顺着她白净的脸庞看向那躺在蕾丝项圈前的小铃铛，此时却无比安静。
我轻声道：
“你又不是什么工具人，反正谢了。”
“行了，你的话都写在脸上呢，那我先上去说几句，放心啦喵~”
随着她离开身边，我才听周围有着窃窃私语，除了关于R18角色的讨论外，令我在意的话就是：
“那个是新的会长吧，居然和画册里的一样漂亮。”
“听说这个男的是她的男朋友，是学长。”
“怪不得啊，女朋友是R18角色所以看得这么紧。羡慕啊。”
原来是这样，我想夕纪怎么变得这么温柔可靠了。但还是觉得有点违和，算了。
“都把闪光灯关掉！棚子旁边就有打光，开什么灯！再这样就禁止拍照了喵！后勤都听好，谁要是不听他的话就马上驱逐！”
“了解！”“遵命！”
夕纪像个女武神一样叉着腰命令着，倒是和扮演的角色形象完全不冲突。
而我也获得了某种强力的加成，之后很少有人再不听我的话了。
据我观察，夕纪在观众里也多了不少人气。完全不怯场的R18角色猫娘会长，的确是加成拉满了。
就这样，我成功坚持到了压轴的纱衣上场。
花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一些，现在已经是中午，但任风云变幻都阻止不了涌向体育区的人群。
为了给观众腾出更多空间，我甚至站上了舞台一侧的木台阶，从上而下俯视着大片区域的情况，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...
体育区入口方向的人群已经望不到头，最远处除了场馆外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，紧凑的人头成了苍穹的轮廓，认不清到底是男是女，穿着什么衣服。
哪怕收回视线，面前也排满了激动的粉丝们，男女老少，还有外国人，有端着相机的，举着应援棒的，抱着孩子的，甚至还有吃着便当的...
形形色色的人在特定的时间赶到同一地点，都为了能看到纱衣的表演。
少数聚集来的视线让心头像被火烧般的炽热，是充满欲望与期待的，极度热烈的情绪。很难想象现在的舞台正经受着什么样的炼狱。
这就是粉丝们对纱衣的爱啊，是光看着她账号里上百万的数字完全体会不到的压迫感。
我的天空正坠落着，原以为给纱衣准备的天地已经看不到边际，现在却在被更大的存在挤压到电闪雷鸣，大火燎原，就快迎来末日。
大家都需要她，她的心里也需要装下所有粉丝，回应着他们的愿望，相比之下我个人的情绪又算什么呢？
这么强大的她，却是我的女朋友。
时间一到，开朗的声音马上响起，精灵自舞台后方出现，脚步中不带有丝毫的犹豫。
“大家好啊！”
“纱衣酱——！纱衣酱——纱衣......”
无比热烈的欢呼声让我忍不住捂住耳朵，放低脑袋，却仍无法阻止。
这是纱衣第一次公开尝试成熟的大胸角色，她希望我见证她的尝试。
可我的视野已经模糊，仿佛只看她一瞬，那光芒就能刺破我的瞳孔一般。
我无法抬头，甚至无法睁眼，直到漫长的演出结束，人群迟迟不愿散去，我也不敢挪动一步。
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“司...前辈，快...前辈——在干嘛啊！！换班了，快走快走！”
“我，是自私的懦夫吗？”不由得，嘴中吐出冷冷的话语。
“笨蛋啊！给我走，快点！前辈真不是一般的蠢啊。”
被骂得回过神，我才发现夕纪正扯着我的手臂往舞台后面拉，连忙狼狈地从台阶跨下，被她押进棚子里，又进了最里侧的某个小空间。
“怎么样啊祥司，我的姿势和动作，刚刚怕被发现就没办法看...”
纱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，随着“哒哒”接近的高跟鞋声变得轻盈了些。
“祥司？祥司！？怎么了，太累了吗？没事没事，我帮你擦擦汗啦！”
“哼~外面这样子，怪不得啊。这下子要换个路线走了，我去想想怎么通报他们，换的衣服我放着了，你们就单独在这里换衣服吧。”
悄悄拍了我的手背后，夕纪转身跑了出去。
我还是站在原地，拼命用冰冷的水浇灌心中被烧焦的草原。以这种千疮百孔来迎来纱衣的怀抱实在不合适。
她却还激动地说着：
“管好这么多的人，辛苦了。他们都是我努力的证明，我怎么样都想让祥司你亲眼看一看，终于能实现这个愿望了！虽然想给你看的还有好多，像拍广告、穿各种衣服什么的...”
她的身体虽然带了点汗味，却无比温暖，茂密的假睫毛却遮不住那泛着光彩的瞳孔。
“这样啊，纱衣。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了。真的，很漂亮，一般的女孩子应该不能像你这样吧。”
“诶？什么心胸狭隘，说什么胡话啊？嘛，快换衣服吧，不能浪费夕纪酱的心意啊！”
她越是这么说，带着刺痛的酸涩就越快覆盖到全身，我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厌恶着厌恶她的自己。
讨厌什么的，没意义的，反正就要结束了，反正只能这样了...
“我自己去外面换。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。”
“诶？还害羞吗？”
于是，我第一次挣脱开她的怀抱，攥着衣服掀开布帘跑了出去，随便找了个空着的换衣间往里一钻。
原以为重逢以来经历的一切已经让我成长了不少，却还是没办法战胜我自己。
“秋山祥司，你到底该怎么办啊...”
要怎么才能好好接受对纱衣的这份情感呢？才能不被任何人影响呢？
怎么想都来不及了吧...
* * *
戴着兜帽墨镜的我与身披大衣头戴假发的纱衣站在后门，只听另一边传来的嘈杂声越来越远。
“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了，祥司，哈哈哈，这个办法好神奇。毕业以后就没有再一起逛过文化祭，感觉今年会变很多啊。”
“早上就感觉挺挤的，待会儿要注意安全啊。”
“又不会走丢的，别人听这个话还以为我是小女孩呢。”
她柔嫩的掌心包裹住我的拇指，很快就溜进我空虚的手中，交握着照顾到我的每根手指。
“这样还加了一层保险，你安心了吧！还是，保险还不够多？”
纱衣似乎变得更主动了，我的手臂多了种不符合那平板的感觉。
“那个，没拿下来吗？”
“本来就不容易穿，不要那么简单就拿下来。反正假扮我的人很大，不穿也没事。”
感受到那眉眼间递来的不满，一抹轻松感瞬间从心头钻出。
“啊！刚刚都没笑，现在怎么笑了！真的坏，有时候就感觉你坏坏的啊！”
“抱歉。”
“道什么歉，在你面前，纱衣大人是不会在意这种小小的细节的，记住了！”
突然侧身轻点我额头的她仿佛也卸下了什么。
我点头回应的同时，身后传来一阵动静，纱衣先开口道：
“夕纪酱，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。”
“不用不用，我就是来说一声，你们可以出去了，中午都过去了才把人都引开，不愧是纱衣酱啊。”
说着，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汗水冲淡的夕纪绕到我的另一侧，明亮的琥珀上下一动，笑道：
“前辈真丢脸啊，但现在看上去还不错，去吧！”
“你们下午还有活动吧，后勤...”
“你还有脸说，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的，去去！完全不用你在边上捣乱。”
她把手往我脸上一送，掌心差点碰上我的鼻尖，然后又跳到我身后用力一推，催促道：
“快去！刚刚柴崎说有个奇怪的小女孩要帮忙呢，说找不到妈妈还是怎么了，我马上就要去处理！那就这样！”
“谢了。”
夕纪只朝我一挥手就跑开了。
之后，我与纱衣一起开始了这剩余一天多的文化祭，只有我们两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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